但願你不痛了，小哈——充滿愛與無奈的選擇

為了維持小哈的身體機能，浩婷安排小哈進行減緩關節不適和延緩失智的治療，每個禮拜不辭辛勞地送小哈到動物醫院針灸、雷射和水療，訓練肌肉力量，也刺激腦部的反應；而除了積極醫療，小哈同時服用促進腦部活化的保健品和幫助睡眠的中藥，任何能維持小哈生活品質的機會，浩婷和家人們都願意嘗試。

透過雷射刺激小哈的腦部反應

正在進行關節復健的小哈

浩婷覺得小哈在水療中呆萌的模樣最可愛了

最大的挫折是無法改善小哈晚上睡不著的問題，任何方法都試過了，也沒辦法阻止腦部的退化⋯⋯

浩婷一切的努力，卻趕不上小哈退化的速度。即使持續地接受治療，小哈的失智症狀更加嚴重，甚至無法認得浩婷和家人，活潑的個性也變得容易生氣、時常焦慮，小哈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。 

雖然如此，家人仍悉心照顧，擔心長時間趴臥會加速體力退化或造成褥瘡，爸媽會協助小哈起身移動。清晨四點，爸爸會用推車載著小哈去散步，重複四到五次後，讓小哈在冷氣房休息一會兒，下午再換媽媽接力，攙扶小哈在家裡稍微走動；儘管已經腰痠背痛，爸媽從來不嫌累，「只要小哈願意多走一步，我們就心滿意足了。」面對漸漸失去生活品質的小哈，家人24小時輪流陪在小哈身邊，不願讓小哈獨自面對病痛。

雖然小哈體型較大、搬運較費力，浩婷的爸爸每天仍會以推車載著小哈去散步。

即使做足了功課，仍陷入猶豫

到了今年八月下旬，失智症無情地帶走活潑的小哈，小哈已經完全失去跟人的連結，遺忘了浩婷、遺忘了家人，對往日再熟悉不過的日常互動毫無反應。浩婷看著過往四處穿梭的小哈變成躺在地上癱軟，聽著過往充滿朝氣的打招呼式吠叫變成一聲聲地哀嚎、低鳴，堅持照顧到最後一刻的決心逐漸動搖了。

不捨小哈活得如此痛苦，以及長期為此心力交瘁的家人，姊姊再度提起安樂死，「小哈的心沒有隨著年齡而增長，驕傲的小哈被困在老化的身體應該很難受⋯⋯」姊姊這席話驚醒了浩婷，開始反思把小哈留在身邊的用意。

我不希望小哈到了生命盡頭，僅僅為了我的執念而一直撐著。

相較初次的果斷拒絕，浩婷排斥安樂死的態度開始軟化；不過並非全然接受，浩婷擔心對安樂死一無所知會做出懊悔的決定，積極詢問獸醫師安樂死的種種細節，希望能釐清內心的困惑、猶豫。不過在尋找答案的過程，浩婷漸漸意識到生命這件事沒有正確答案，不管是順應生命變化或是預知死亡終點都難有對錯，也沒人可以提供明確的指引，決定安樂死的重擔最終會落回自己身上；另一方面，浩婷持續尋找改善小哈失智的方法，明知機會渺茫，浩婷依然期盼著小哈恢復健康，在治療與死亡的天秤兩端，浩婷仍猶豫不決⋯⋯

除了獸醫師的意見，浩婷從網路搜尋許多安樂死的影片，「我是想確認如果做這件事情會很痛苦，那我就不想讓小哈安樂死」，浩婷反覆確認過程不會讓小哈受到更大的折磨。

本以為還可以再過一個全家團圓的春節，然而，在不忍看著小哈再受身體折磨的情況下，浩婷和家人最後把安樂死的日期訂在9月21日。從預約好獸醫師之後，浩婷形容內心的煎熬讓每一天都度日如年，延後執行的念頭不斷出現在腦海裡，但只要看到小哈痛苦的模樣，又覺得自己不能如此自私。

那日早晨，浩婷記得窗外下著雨，而且特別地冷，家人聚在充滿哀傷氛圍的客廳，擁簇著小哈。浩婷內心百感交集，心裏因愧疚而不知如何開口向小哈道別，所有的愛只能透過最後的擁抱傳達給小哈。

寧願我心痛，也不願讓你再受苦 

等到小哈心跳停了，才發現死掉跟熟睡差非常地多⋯⋯

當獸醫師推入安樂死的藥劑，內心預演無數次的浩婷，還是感受到死亡帶走小哈的震撼，最愛的心跳聲消失了，浩婷痛哭失聲。

從堅持多活一秒的決心，到以安樂死結束小哈的生命，浩婷從不認為這是正確的決定，只是在小哈疾病困境下，迫於不得已做出的無奈選擇；現在回到家少了小哈的熱情迎接，生命就像缺了一角的拼圖，再也無法完整。

日子終究得過下去，時間雖無法沖淡對小哈的思念，但可以把感傷化為美麗的祝福，「希望小哈不再受限於肉體，能自由自在地在草皮玩耍。」浩婷這樣慰藉也說服著自己——那個自己始終無法認同的——是個正確的決定。

因為小哈生命後期幾乎無法自主移動了，浩婷希望活潑的小哈到了另一個世界能夠自由自在地奔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