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保護」一詞代表著的是動物被迫害的事實以及他者涉入的正當性,一般理解之下是股正氣凜然,好像「英雄」的存在讓人感到「心安」,人們說著「這些小動物有你真好,這個世界果然還是有好事的。」語畢便轉過身去回到自己的生活裡,好像事情解決了,但真的是這樣嗎?
「為什麼小動物需要被保護?」實際上,長年執行動物救援與醫療工作的作者——帕子媽多年來除了在獸醫院提供指導,更多時候她在街頭主動出擊,想為每一個流浪貓狗找到庇護,關注台灣街頭動物的生存議題。「為牠們找到家」好像是帕子媽深信不疑的盼望,但最後悟出的,是「天地為家,若非人類壓迫,何來流浪之說?」的感悟。
帕子媽的諸多行動與其說是見義勇為,更像是為了使自己能更接近事物的核心。身在以人類為主軸運行的社會,帕子媽用了一樣的眼睛卻不一樣的眼光,踏出每一步可能的步伐,風雨無阻的街頭餵養、陪伴對抗死劫的傷病犬貓、應變分秒必爭的救援、承受總是來得太快的分離、消化萬念俱灰的挫敗,最後用感恩化解每一次對人生的叩問。
與其說是小情書,不如說是帕子媽這場寧靜革命的運動筆記。
帕子媽戲稱自己是餐車阿姨,每晚帶著餵食的包包與眾卿們赴約。
最難的關卻要走比別人多次
位於淡水竹圍的四季動物醫院是生死交關的場域,每個人只會經歷一次的死關,在醫院裡卻得重複上演。帕子媽與丈夫黃醫師鎮守在此,看盡人情冷暖,原本就比常人更纖細的帕子媽,注定要在醫院現場直視社會的角落。
在四季獸醫院的手術室裡,有太多孩子在這裡重新來過。
或許是深知自己「時常是那個要給家長壞消息的人」,當每一場病被確診,勢必改變這家人與毛孩子的生活步調,帕子媽在門診結束後,會「搬著小椅子」來到家屬面前,用「不是醫生的方式」,聊聊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困難,不只是孩子要面對的,也包含身為家屬需要度過的關卡。
「討論病情的門診中,哈蜜瓜爸爸拿下眼鏡用手臂擦淚,說不完整的句子,我知道他想問,哈密瓜會不會很辛苦。」
「(我對毛孩子的家長說)我們叫牠『好起來』,家長給了我肯定的眼神,和昨天的茫然完全不同,他說,那就努力救吧!」
壓不扁的玫瑰
「(我)思考這到底是一條什麼樣的路,要我看被斷頭的貓咪、被燒焦的皮肉、開腸破肚的孩子,這些是正常的嗎?」其實帕子媽一點都不是個特別堅強的人,甚至說,她的心太軟了,既然無法撇過頭去,正面迎戰反成了唯一的選項。「如果我心中從一開始有一絲絲放棄的念頭,那我也許不會這麼難過。」「失去」與「弔念」或許佔了本書大量篇幅,實則成就了非常強壯的事件簿,沒有勇氣就無法走進故事現場,每一次進展都是用腳與意志踏出來的。
替自己家的毛孩寫故事大有人在,但帕子媽的文字絕非邀功,要怎麼呈現帕子媽故事是有難度的,那不是一個細膩編排的劇碼,那是每一件小事,每一次不回頭的決定,和一念之間所創造的轉機,讓她可以一個故事接一個故事說下去。結局常常等不到「否極泰來」,但有更多難關是在字句之間,在沒有被寫出來的地方被一一克服。
「爸爸說,就像拳擊比賽,我可以倒地哀嚎,但是裁判數到九的時候,我就一定要再站起來。」原來,壓不扁的玫瑰,真的存在。
街頭的救援行動時而險峻,為什麼不怕?大概是因為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吧
帕子媽說:「放不下,就拿起來;拿不起,就放下」
藉由選擇,每一個人成為不同的角色,但有一些風景你不願弄髒雙腳走過,是無法看見的,有些人選擇了不愛,但帕子媽選擇了不去傷害。
「有人買了東西,投了一元到捐款箱裡。而有人買了東西,把全身的錢都掏光了,連一元都不留。同樣都是一塊錢,意義卻是大不同,是心意,也是人性。」諷刺的差距或許就說明了帕子媽如何成為這本書的作者,沒有做過這樣的選擇、或有所遲疑的人,可以藉由這本書來了解,世界將會怎麼回應這些選擇。
「已經這樣9年了,還會繼續下去,直到力氣用盡。」帕子媽是這樣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