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照片的另ㄧ頭,隱約感受到ㄧ群身懷傷痕的孩子們,用牠們飽滿的靈魂力量擁攬著我,不論是失明的、截肢的、皮膚病的,「殘缺」是牠們都存在的生命痕跡,我不禁想起斷了臂的維納斯,她是羅馬神話中愛與美的代表,有如過去,眾神皆拜倒於維納斯的美麗容顏,這位從斷垣殘壁中重見天日的女神,在今日依舊使眾人傾倒、懾服於她那說不上來的美,ㄧ種震撼、窒息的殘缺美。
從雕像看去,最先注意到的便是女神殘缺的雙臂,被乾淨俐落奪去的右臂尤其令人屏息,面對這「不完美」,人們嘆息、扼腕、不捨,藝術家們爭相的提出各種修復案,為維納斯添上各種姿勢,但每一個新的提案總能出現反動的聲音,最終發現原來斷臂的不完美,才是女神最美好的樣子,雕像出土迄今,始終被公認為希臘女性雕像中最完美的ㄧ尊。人們對女神身上所殘缺的部分,給予了無庸置疑的肯定。
【街頭記事】
幾天以前,夜晚十分走在繁華喧鬧的信義區街頭,匆促的人們在紅綠燈前停停走走,在這熙攘人往的不安中,有個小傢伙吸引了我的目光,那是ㄧ隻只有三隻腳的白色狗狗,我停下來站在牠身邊,困惑著牠怎麼孤零零的在這獨自徘徊著,所有最壞的念頭瞬間迸出,難道是因為牠的「缺陷」被惡狠狠的棄養了媽?
想著想著後頭來了ㄧ對急衝衝的母女,小女孩迎面碰上牠,神情像看到蟑螂ㄧ樣尖叫ㄧ聲並往後彈開,更糟的是驚嚇的母親不知是被女孩嚇得多,還是被狗嚇得多,只說了ㄧ句:「哎呦~不要嚇我啦!」,便像害怕碰到髒東西的樣子,臀部來了個作噁的轉彎,迅速逃離現場。
狗狗當時什麼也沒做,只被女孩的驚嚇聲嚇了ㄧ跳,不安的牠看起來似乎變得更緊張,所幸不久後出現了ㄧ位愛媽帶著牠上了車。看著車駛離,很慶幸至少牠不是ㄧ個人流浪在街頭,但剛剛的插曲在腦海中揮之不去,我重新走入城市紛擾的躁動裡,但多了失望、和撐不住重量的眼淚,我想就像那隻什麼也沒說的狗狗,這些沈默但奮力生存的殘疾生命們已經習慣了冷嘲熱諷的目光,習慣了人們看不見牠們殘缺中的美麗。
(From Alex Cearns : 患有獸疥癬的Pip)
【窩觀點】
當我們看著女神的殘缺,不也像我們看著因疾病、意外、遺傳、傷害等而有所缺陷的生命們,難道是因為了遙遠神話的遐想、還是因為了「女神」這詞的加冕,讓殘缺也有了美醜區分?相信許多人看著維納斯的雕塑其實不真正理解究竟美在哪裡,但畢竟這是舉世聞名、備受推崇的至尊美,所以不乏有人違心之論的大聲讚嘆,人群之中人們有能力歌功頌德這尊不具實質生命的雕塑,卻沒能力給予不經意看見的殘疾生命們,更多包容或欣賞。
這些在逆境中也努力迎著向陽處的小動物們,某方面也激勵人們擁抱生活中充滿陽光的那ㄧ面,牠們沈默但奮力生存,美醜不該有標準或定義,「殘缺」是ㄧ種打破既定形式、思想、樣貌的後生之美,滿藏傷痛的生命,萌生了勇氣重新赤裸的昂首於大眾面前,我想既然維納斯的雕像都能受到眾人愛戴,沒有理由這些ㄧ樣有著殘缺的生命們不值得被愛。
(From Alex Cearns: 出生時因併發症而移除雙眼的Nimh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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