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來源:日本環境省。
記者|陳怡潔    編輯|蘇于寬

自今年9月1日起,日本正式啟動「緊急持槍狩獵制度」。這項制度源自2025年4月18日通過的《鳥獸保育管理及狩獵合理化相關法律》(2025年法律第28號)修法,規定地方政府在熊或野豬出現在居民生活區周遭、可能對人造成威脅時,可依法放寬市區獵槍使用限制,進行緊急獵捕。

根據仙台市市政廳官方網站說明,此項制度是為應對熊、野豬日益頻繁出現在居民生活區的現象,地方政府在特定條件下,若判斷其他捕捉方法難以快速有效,可啟動「緊急持槍狩獵制度」。市政廳亦強調,狩獵行動必須確保不對居民或第三方造成傷害,為此,當地居民可能需暫時限制外出,或採取室內避難措施,以保障安全。

20250908 01配合緊急持槍狩獵制度實施安全措施示意圖。圖片來源:日本環境省。


根據日本環境省初步統計,今年截至8月底,因熊造成的人身傷害事件已達69起,其中5人不幸喪生。光是8月就發生兩起致命事件:一名26歲男性於8月14日在北海道登山時遭熊襲擊並拖走,翌日其遺體才被尋獲;另一名73歲老婦則於8月20日在安養設施旁倒垃圾時遭熊攻擊,送醫後傷重不治。

往年數據相比,自2023年起,熊出沒的通報數量幾乎翻倍,從每年約1萬件增加至2萬多件。在人類居住地區目擊熊的情況也愈加頻繁,日本放送協會(NHK)指出,今年全國小學及國高中校園內或鄰近地區,至少已發生39起熊出沒目擊事件,且過往熊科動物會到初夏才離開山區,但今年早春起便有許多目擊事件。種種跡象皆顯示,人類與熊相遇的機會明顯增加。

從驅逐邁向共存 日本有限度獵熊行為行之有年

日本境內共有兩種熊科動物:日本黑熊(Ursus thibetanus japonicus)和棕熊(Ursus arctos)。日本黑熊是亞洲黑熊的日本亞種,主要分布於本州與四國地區,全國數量尚不確定,有估計約1萬隻,也有說法達2.6萬隻,但在九州地區已經滅絕,四國地區則僅存不到20隻個體。體型更大的棕熊則棲息於北海道,2020年估計數量約11,700隻。

根據日本環境省發布的《熊的棲息狀況與造成危害的狀況》報告,自2003年以來,全國的熊科動物總數呈增長趨勢,除四國地區外,各地熊類的分布範圍均有擴大,也更常在低海拔地區目擊熊類。

回顧日本過往對熊的治理對策,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,日本大規模開墾土地、砍伐森林,並自1960年代起實施「春季野熊驅除制度」,透過誘捕與槍擊剿殺剛從冬眠甦醒的熊,導致棕熊、日本黑熊及多種野生動物數量銳減。

自1990年代起,日本批准《生物多樣性公約》、廢除「春季野熊驅除制度」,熊的角色從「害獸」轉為「受保護的野生動物」,族群數量逐漸回升,但自1990年代中後期起,熊類出沒農田、破壞作物的現象也開始出現。

為了在保育與人類安全間取得平衡,日本部分地區允許有限度的獵熊行為。依據《鳥獸保育管理及狩獵合理化相關法律》,獵人須考取執照,並配合地方政府訂定之獵捕數量上限,只能用槍械、禁用陷阱,且必須在官方規定的狩獵期內進行。原則上,日本的狩獵季為每年11月至翌年2月,但因冬眠熊不得捕殺,實際可獵期相對短暫。

農林人口減少促人熊衝突 狩獵協會提醒會員可拒開槍

近年日本人熊衝突升溫,執政黨自民黨官方網站分析,農山村人口減少與高齡化,導致荒廢耕地擴大,致荒廢耕地、荒廢果園面積增加,成為熊的藏身與覓食場所;加上獵人減少,熊對人類的戒心下降,種種因素交織,推升人熊衝突。

熊的棲息狀況與造成危害的狀況》的報告顯示,自1994年起,因獸害防治而衍生的「許可捕獲數」呈增加趨勢,而由獵人主動獵殺的熊的數量則在減少。

另一方面,獵人長期承受低薪與高風險。北海道狩獵協會砂川分會會長池上春夫指出,獵人日薪僅8,000日圓(約新台幣1,617元),不僅缺乏職災保障,還必須承擔法律風險。2018年8月,他在協助地方政府獵殺一頭棕熊後,被檢方以「子彈射擊方向有建築物」為由起訴,並遭吊銷持槍證,目前案件仍在最高法院纏訟。也因此,雖然「緊急持槍狩獵制度」放寬了權限,狩獵協會仍提醒會員有權拒絕開槍。

非政府組織負責人「日本熊網路」佐藤喜和教授憂心指出,地方政府長期仰賴獵人處理衝突,但獵人缺乏專業保育管理訓練,且面臨老齡化困境。他呼籲政府盡速編列預算、培養專業人才:「(否則)今後勢必還將出現大範圍的野熊致害事件。」

「緊急持槍狩獵制度」宣告著日本的人熊關係正邁入新階段,而台灣也正面臨黑熊族群擴張的趨勢,如何一步步邁向「人熊共存」的願景,日本的經驗將是可借鑑的案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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